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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南生
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
他是这样对我说的。
我说,这句话你说。
他说,南生,我不会离开。
打开衣柜,却找不到合适的衣服,现在是四月,若是太厚会很热,若是太薄又会冷。我实在不清楚这该死的天气需要穿什么样的衣服。至少,陆遥确实等我很久了。
是我提议今天出去买戒指,可是,我现在有些后悔,关了门,让陆遥在下面等我,一直等,我说,要是我没换好衣服,没准你得等上一天。
陆遥通常都是很高兴地点头。他不会生气,对我而言,那张温和的笑脸从来没有变过。
我看了看表,要是再不下去,真有点对不起陆遥了,一个小时,的确是苦等。
陆遥和我其实不在一个地方住,每次来看我,他总要坐上一个小时的车,然后等我换衣服一个小时。
我得说抱歉。可是,我却又不能容忍自己随便穿一件衣服去和他约会。
他允许,我是不允许的。
终于找到一件了,还是前年的。带上陆遥送我的吊坠急急忙忙出了门。那该死丑陋的吊坠,我可不敢当他面评论这吊坠。想起来,还真有点生气。送吊坠给我的时候本来是很高兴的,但是,那丑陋的东西确实不怎么讨人喜欢。我问陆遥,为什么买这条?他说,因为你品位独特啊,所以,当我走进饰品店的时候,选也没怎么选,就把最难看那个买了,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南生,你难道不喜欢吗?
说实话,我真的不喜欢,可是,我还是点了点头,喜欢,你送的东西我都很喜欢。
陆遥还是笑。
在车上,我靠他很近。窗外是四月的飞絮,我的春天啊,也就是这样一年一年和陆遥度过的。
南生,你不会离开我。是吗?
我点点他的鼻子,傻瓜,我怎么会离开你呢。
陆遥却不笑了,南生,下个月我要离开浅城。我不想走,可是……没有办法。
这次是换我不笑了,离开,去哪里?
我不知道,可是,我想这是公司安排的,也许去附近的城市,也许去更远。
那……你多久回来?
陆遥一下子不说话了,我觉得鼻子有点酸,背了方向和他说话,难道不回来了吗?
南生,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离开。
一起?离开这里?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离开过,也从来没有踏足过其他地方,要是走,会不会恐惧。陆遥,说实话,事情来得很突然,我不知道能否答应你。
停车!仿佛是尖锐的叫喊,我下了巴士,陆遥,我需要时间,请给我时间。
[二]信
夜晚的大厅中只有我一个人。
拿着话筒,孤独地唱着一曲。我在考虑,是不是真的要离开这里。如果陆遥走了,那么每个周末便不再有人陪我去逛街,没有人陪我去KTV唱歌,没有人陪我在夜里看星星。
但是,即使他离开,我们还是能看着同一片天,用电话一直聊天。
只是,我也许会渐渐淡忘,或者,他会习惯淡忘我。
那么,我是真的要离开吗?
整整一夜,我也没有睡好。
黎明将至的时候,陆遥给我打了电话。电话里,他没有询问我的答案,而是对我说,南生,不要离开我。好吗?
恩,我答应了他。
背包里放了很多东西。
水,若干本小说,毛巾,牙刷,笔记本,钢笔和照相机。
看着收拾好的东西,我想我答案已经出来了。明天晚上的飞机,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我反复问自己,这样是不是值得,我想答案是肯定的,因为,我答应不会离开他,而且,我也不能离开他了。
我用笔在本子上记录了最后的话,这是我在浅城最后的一篇日记。
我没想到,居然会是痛苦的开始。
请问南生是在这里住吗?
我看着那张陌生的脸,是的。我小声回答。
谢谢,这是她的信,请你帮忙转给她。
信封是黄色的,仿佛经历了很多才到自己手上,信封上是歪斜的字,“南生收”。
陆遥,对不起,明天我不能和你走了。
为什么?
我爷爷在家乡去世了,我得回去,而且,今天就得走。
……陆遥没有说话。
陆遥,对不起,你先去吧,到时候,我会来找你的,一定会。记得,我们都不会离开彼此。
南生,我怕。
你怕什么?
我怕你这次去了,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傻瓜,怎么会呢。
不要走,好不好?我怕,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会失去你。
我挂了电话,很抱歉,我不得不离开,爷爷曾是我最爱的人。
[三]别离
去家乡的车上,我看着这几年来在本子上记录的点滴,陆遥,真的是我最爱的人。
如果这些年没有她,我想我是会放弃太多了,在背后默默支持我的人是他。
看着天空,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这个时候的陆遥一定在飞机上了吧,去家乡还有很长的路。
想着想着,我睡着了,这一睡,却把所有的梦都遗失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去家乡的车上,而是床上。
雪白的床单,寂静的空间。这是去家乡途中的医院,我觉得我的头很痛,手里还死死地拽着那本子。听医生说,那辆车出了车祸,车上40人只活下来7个,而我,是很幸运的那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