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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朱雀凤凰是神鸟，乃百鸟之王。世人皆想一睹凤凰的风采，却不知凤凰并不是一只，而是一对，雄的叫凤，雌的叫凰。我是凤凰山上最美丽的凤，追求我的凰成千上万，可我却对他们不屑一顾。族里的老凤曾经劝我尽快地找一只凰，这样才能够涅磐，得到重生，才可以真正得到永生永世的生命，成为真正的不死鸟。可是我不想，我的高傲不允许我随便地找一只凰。我不明白，世人皆把凤与龙相配，为什么龙凤不可以涅磐呢？
母亲总是叹息：“阿凤，凤只有在涅磐之后才可能到重生。否则不出百年你也会像凡人一样死去。”母亲苍老的容颜满是忧伤，我心酸亦不甘心。小时侯我总是看见我那懦弱的父亲唯诺诺地站在我母亲面前，羞得连话也说不出，只因为母亲是最美的凤，而他平庸无能。这样的一只凰真的是母亲心中所期盼的吗？
我总是化做人形跑到凤凰山上的碧湖梳洗。湖边也有与我一样化成人形的凤，而我是其中最美的。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湖边的凤一点点的少起来，因为她们都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凰。
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独自在湖边，看着水中美丽的倒影，轻声低吟着《凤求凰》。那些被我拒绝的凰都不再靠近我，我不悔，即使是百年后我会老去，也不悔。
一恍眼，百年的寿命已经过了一半，而我依旧固执地守在湖边。母亲急了，哭泣地跪倒在我身边。“阿凤，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固执？即使你不选择凰，你终将老死，现在的执着又有什么意义呢？凤一旦死去便没有了来世。”我泪流满面，面对母亲越发憔悴的面容，长辈们的叹息，还有其他已涅磐的凤的讥笑，我还是沉没地守在湖边。
这日，我依旧在湖边望着水中的自己，青丝如瀑，眼眸如星辰，如朗月，肌肤如雪，一支玉钗将一缕青丝盘成好看的发髻。这支钗还是几十年前我与小诺一起偷偷跑下山在人间的集市里用一块蓝色宝石换来的，虽然事后被小诺责怪自己这么容易上当受骗，但真的很喜欢这钗。现在小诺已经是好几个小凤凰的母亲了。
我抬头看向对岸的树丛中有动静，我有些惊慌地盯着那里。因为这湖只有单身未涅磐的凤才会来，而如今整个凤凰山只有我一只凤。绿树丛中闪出一双犀利的绿眼睛，接着一只豹向我扑来。我吓得从礁石上滑落，摔进了湖里，狼狈不堪。我知道那并不是一只普通的豹，而是由魔物幻化而成的。那豹慢慢地走近我，我浑身无力地摊倒在那里连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
“殇，别吓到人家了。”一个身体纤长少年从树丛里走出来，他如天神降临一般地出现在我面前，阳光正照在他脸上，我看不清他的容貌和表情。当他走近我蹲下来时，我才看清楚那张惊世的容颜和一双狭长的眼睛，泼墨的眼睫像是正在破茧的蝴蝶，漆黑的眸子仿佛两汪寒潭，清幽、冰冷，淡定而深不见底，眉宇间流转着一丝不羁和邪气。
“你没事吧？”阳光照射出的班驳的水光下，我看见他修长、节骨分明的手伸在我面前。我才恍然醒悟，自己正一身湿淋淋地倒在水里，而那玉钗却在刚才掉落，我的长发披散在水中，顿时地羞红了脸。
“我叫鸿。”他将我扶起，却又跳入水中帮我找那支钗。而我像一只落水的蝴蝶瘫倒在石头上，看着他在星星点点的水光中婉若美玉的容颜。
“我叫阿凤。”我用手慢慢地梳洗自己的长发却没有将它再次盘起。
“阿凤，你的头发真漂亮。”不是虚假的奉承，他眼中满是真诚，我又再次红着脸低下了头。
“阿凤，你是住在这凤凰山吗？”他再次开口时，我心中一紧，他会在意吗？如果知道现在坐在他身边的女子是一只凤？尽管凤在时人眼中被尊被神鸟，可我毕竟不是凡人。我记得第一次跑到人间时，看见那些凡人的女子十五六岁便许了人家，她们的寿命实在太短暂了，有些终其一生却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良人。
“我，我住在山下。因为喜欢这里的风景所以经常上山。”我支枝吾吾地撒谎。
鸿没有再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看向密林深处。我也好奇地看过去，幽深的林子里似乎有野兽的细微的喘息声，让我心里忍不住地发毛。那是蚀的声音。专门猎杀凤凰为生的妖魔，没想到他们居然在凤凰山出没。
“阿凤，以后你要小心，别在来这里了。这里已经不安全了。”鸿站起身嘱咐我。他似乎也看见了蚀。是不该惊讶的，身边有着魔物幻化的豹，他总归不是个普通的凡人呢。我心里有些欣喜，他便是我的良人吗？
回到族里母亲焦急地走上前。“阿凤，你怎么才回来。”
“发生什么事了？”我自顾自地沉浸在遇见鸿的欣喜中，看见母亲眼中的惊慌想来必定是出了大事。
“方才我刚从族长家里出来，小诺她被蚀袭击。”
“什么？！”我惊呼道，蚀已经可以深入凤凰山了吗？“小诺她？”
母亲的眼睛暗淡下去，我的心也渐渐地沉入了深谷。“她死了。”
是的，凤凰在涅磐之后有了永生不灭的生命，可偏偏蚀却是我们的天敌。小诺……我楞楞地站在那里沉默着，母亲也只是叹息地走开。
之后几日我都被母亲禁止外出，有几次看见黔，小诺的丈夫。我记得小诺第一次把他带来给我看的时候那是一个清朗俊秀的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我微笑，虽然那不是我心中所想要的类型，可是小诺她笑得很幸福很幸福。如今我看见他整个像是失了魂魄一般，蹒跚地走过我的家门，污头垢面脖上还有凤凰的羽毛没有隐退，在小诺被袭击的时候他拼了命也没能救她的性命，重伤之下也不让族长替他医治。
“如今他这样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到是可怜那一群孩子，没了娘亲如今也要没了父亲。”母亲在一旁摇头惋惜。我看着黔混混噩噩地走远，心底发寒。
“不好了，蚀……蚀又来了！”一只满身血污的凰倒在我家门口，已是奄奄一息。他身上到处都是被蚀撕咬的伤口，羽毛凌乱沾满了血。
“蚀，蚀在碧湖那边。是一个人类救了我们。”
人类？难道是……我发了疯地冲了出去。
“阿凤，你别出去啊——”母亲的呼唤渐渐地消失，我不顾一切地往前跑。不，不可以……鸿……
碧湖边树木被烧成了焦碳，烧断的树木噼里啪啦地掉下来，砸落在我身边。我站在碧湖边，那个我与鸿第一次见面的青石上。
“鸿——”
你在哪里？鸿，我不在乎了，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我不想像黔一样，母亲说凡人的生命不过百年，那么如果我不涅磐便可和你一起，只做一个凡人，一个普通的凡人女子，即使只有这一世。我用我的所有，只这一世来爱你。
“阿凤？”鸿从树丛里走出来，奇怪地看着满头乱发的我。我看着他一身紫袍，俊美的面庞在晨光中散发出孤清的辉芒，眸如点漆，丰神俊秀。他也许是一个孤冷清高的人，可是我爱了他，就放不开了。
“鸿……”我慢慢地走下青石，向他走去，出神地看着他，没有发现他一瞬间巨变的脸色。
“阿凤，小心后面。”我只感觉背后一阵巨痛，勉强走了几步后还是忍不住跌下去。一片凌厉的剑光，我看见鸿的目光如利剑一般藏着雪亮，蚀撕吼着向后退去。
“阿凤，你怎么样？” 他话语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焦急与惊恐，我欣慰地躲进他的怀里。“阿凤，我带你去治……”鸿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我知道是蚀给我伤让我渐渐地现出原形。
“阿凤，你……”我望着他，一滴清泪慢慢地猾落。鸿情不自禁地伸手为我抹去，那滴泪在他的指尖轻颤，而天光云彩齐霁的一刹那，折射出了绚烂光彩只是一瞬间，轻轻地坠下，散落成片片，犹如一夜梨花，暗香浮动。
“鸿，我……”树丛中又再次响起了蚀的呼叫，方才被打退的蚀又带来了好几只，慢慢地向我们靠近。“快，快走。”我无力地想要试图推开他，原本以为只是这一世，与他相守便已心满意足，没想到只是那么一瞬间。缘分果真是天注定，一旦时机到了上天想要收回时连那句话也来不及说。
鸿却紧紧地搂着我，漆黑的眸子里仿佛有若隐若现的火。鸿……忽然我感觉不到背后的疼痛，身体慢慢地轻起来，这样是死亡吗？可是，鸿幽暗的目光却渐渐的明亮起来，无比欣喜地看着我慢慢地上升。
是涅磐！我等待了多年的涅磐。我看着自己的羽毛渐渐地退去，全身被火红的焰火包围起来。蚀难以忍受涅磐之火的灼热，渐渐地化成了灰烬。而我居高地看着地面上的鸿，他正张开双臂微笑地迎向我。
天极城内，十里红妆，红绸满天，鼓乐笙瑟，璀璨的烟花闪耀在天极城上空，恍若隔世。我一身红衣，像人间地女子一样，不，我已经是凡人了。那次涅磐没有让我拥有永生不死的生命，而是给了我一个普通女子的幸福。我看着不远处的鸿，眸若星辰站在一满天的红绸，潋滟如暗涌的潮，清冷的熠熠生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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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9 23:1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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